雖然今年日本央行結束了長達八年的負利率政策，但日元對美元匯率卻呈現出異常下跌的態勢，屢次刷新自1990年以來的最低記錄，甚至觸及34年來的最低點。然而，上周日元匯率卻意外出現反彈跡象：上周二（4月30日），日元對美元匯率在突破160的關鍵點位後，迅速回調近500個基點至155；緊接著在5月1日，日元對美元匯率再度迅速升值，最高點接近151。日元匯率的快速回升引發了市場的廣泛猜測，有觀點認為日本央行可能因日元大幅貶值而難以置身事外，不得不采取幹預措施。

值得深思的是，在日本央行啟動退出超級貨幣寬松政策之後，日元匯率不僅未能實現升值，反而呈現出急速貶值的趨勢。

對於日本經濟而言，日元匯率的快速貶值究竟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日本政策制定者的真實立場又是如何？從短期視角來看，日元急速貶值的“紅燈”是否已經解除？

事實上，日元對美元本輪大幅貶值在2 月就已有所表現。在歷經消費者價格指數（CPI）連續24 個月超過2%的目標後，在今年3 月19 日的議息會議上，日本央行宣布退出負利率政策，並棄守收益率曲線控制（YCC）；但當天，日元對美元匯率跌破150 關鍵點位，並隨之開啟急速下滑模式。4 月25 日，日元對美元匯率急速跌破155；在4 月26 日的議息會議上，日本央行維持利率不變，並預計2024 財年物價風險偏向上行、增長風險偏向下行，寬松的金融環境將繼續。決議公布後，日元匯率壹天之內連續跌破156、157 和158 關口，收在158.33，再度創下34 年來新低。

今年以來，日元對美元匯率跌幅高達10.9%。在日元暴跌的背後，美國抗擊通脹之路反復波折以及美聯儲降息前景再生變數成為主要原因。去年年底，市場普遍預期2024 年美國經濟“軟著陸”。美聯儲在去年最後壹次議息會上也表示看不到美國經濟衰退的可能性，暗示加息已接近終點，2024 年美國經濟增速放緩，將考慮降息且全年降息3 次。但今年以來，受前3 個月通脹數據持續超預期的影響，美聯儲多位官員“鷹”聲大作，使得市場對美聯儲 2024 年降息時點不斷後延，且降息次數壹減再減。在此背景之下，4 月美元指數勁升1.5%，推動其今年以來的漲幅攀升至4.6%。伴隨著日元匯率壹路下行，日本央行並非無動於衷。日本官員頻繁對日元貶值發出警告，甚至美日韓財長還在4 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暨世界銀行春季年會期間發表聯合聲明，稱對近期韓元和日元的貶值感到擔憂，並同意就外匯市場發展密切合作。盡管日本決策者口頭幹預不斷，但在4 月30 日之前卻鮮有具體舉措。有經濟學家分析稱，這背後的原因壹則可能是日本央行對於日元急貶並沒有真正緊張，二則在於它們對此也是有心無力。壹方面，日元貶值增加了日本原材料進口和居民海外消費的成本，但對日本整體通脹影響有限。當前，日本CPI 和核心CPI通脹雖然高於2%，卻最高只升至4%附近，目前均不到3%。相反，鑒於日本全球第壹大海外凈債權國地位，日元貶值會增厚日本海外投資的利潤，這是日元跌而日股漲的壹個重要底層邏輯。另壹方面，從2022 年底大舉幹預未能阻止日元持續走弱的經驗看，在日美貨幣政策分化的背景下，日本單方面幹預的效果有限。部分亞洲國家和地區也面臨類似的情形，只能被動承受美聯儲政策的負溢出效應。

不過，從上周日元的大幅反彈情況來看，也有經濟學家指出，在日元持續貶值的背景下，日本決策者或將難以長時間維持觀望態度。首先，近期出現的跡象表明，日元貶值推動企業盈利的傳導機制似乎不再如之前那般順暢。例如，過去壹個月，日本股市的表現似乎並未受益於日元的貶值，這可能表明日元貶值對通脹預期的邊際提振效應正在逐漸減弱。自2020年以來，日元貶值對本國通脹的提振作用壹度較為顯著。然而，自今年4月日元加速貶值以來，日本股指並未展現出如以往般的積極反應。眾所周知，股市的繁榮是居民和企業資產負債表修復與擴張、預期通脹上升的重要標誌。對於海外投資者而言，壹旦“弱日元、強市場”的相關性被打破，其投資總回報將面臨雙重損失，從而導致資金加速撤離。據數據顯示，4月份，日經指數（以本幣計價）下跌了4.9%，而日元對美元的貶值幅度為4.2%，這使得投資日本的總回報大幅回撤了9.1%。因此，全球資金迅速撤離了日本股市。

其次，日元急劇貶值對消費者信心造成了打擊。4月份，日本消費者信心指數下降了1.3個百分點，至37.8。這意味著日本國內消費繼續受到日元貶值和通脹上升的雙重沖擊。

再次，日元迅速擊穿多個關鍵點位，導致大量投機性做空日元的頭寸累積，這對日本金融市場的穩定構成了威脅。

展望未來，專家指出，日本央行可能面臨貨幣政策目標的“再平衡”挑戰。這意味著在保持再通脹勢頭的同時，也需努力遏制日元匯率的加速貶值。回顧歷史，盡管日本央行對日元匯率的幹預可能在短期內取得成效，但長期趨勢卻難以因此改變。

就當前形勢而言，不能排除日本央行在年內再次采取加息或適當削減購買國債規模等政策措施的可能性。然而，同樣難以忽視的是，日元匯率可能再度跌破160這壹關鍵點位的風險。

日元匯率的走勢不僅受日本貨幣政策方向的影響，還與美聯儲等其他海外央行的利率走勢緊密相關。此外，真實的投資回報率也是影響日元匯率表現的重要因素之壹。因此，在評估日元匯率的未來走勢時，需要綜合考慮多種因素，以做出更為準確和全面的判斷。